西晋末年战火连天,混乱局面何时结束的?
自西晋末年八王混战、匈奴及羯族贵族刘渊、石勒起兵弄权以来,中原战祸连年,无一宁日。长江流域算是比较安定的地方,中原地主士人和人民纷纷南渡避祸。307年春,司马睿被任命为安东将军,偕同他的好朋友、谋主王导驻节建康,负责扬州的军事防御工作。王导属北方最有名的望族琅邪(yā牙)王氏,谋略过人,诚恳热情。预谋退路的大臣,通过他可为子侄或亲属获得在江南的职务。求他帮助的北来地主士人能得到妥善的安置和慰问。洛阳、长安陷落以后,南渡的人如过江之鲫,“中州士女,避乱江左者十六七”。他们虽然失去土地,在社会上仍然有很高的威望。
王导和东晋的建立
携有大量的钱财、佃客、僮仆和私人武装,是一支支流亡大军的首领。为了在一个人地生疏的地方不受排斥,继续保持富贵抓住权势,北来士人必须抱成一团,并拥戴像王导这样一个有能力、孚众望的高级北方士族来代表和保护他们的利益。王导的从兄王敦也是个拥有大量部队的将军。
于是投奔他们的北方士人日益众多,建康成为长江流域的政治中心。北方士族中以随司马睿渡江的一百来家地位最高。门阀制度森严,政府有专门机构撰有《百家谱》、《十八州士族谱》,有专长家谱学的人辨别真伪,严防假冒。低级士族王泰宝贿赂修谱世家的贾希镜,欲冒人琅邪王氏谱,被王晏检举,贾希镜几乎被杀死。
后来渡江的北方士族被鄙称为“伧”,不得享受同等待遇。高级士族若婚配不当,如弘农杨氏,也受排挤。士族担任高级官职,且升迁很快,薪俸丰厚。至于庶族地主只能担任低级官吏,非有特殊的军功,难以获任高官。士族为了保持自己的特殊身份和权利,不与庶族地主通婚,不穿同样的衣服,不共坐谈话,不轻易往来。江左百家以王导为首,皆被委以重任,成为后来东晋政权的支柱。其中的琅邪王氏、颍川庾氏谯国桓氏、陈郡谢氏轮流把持各种要职,左右政坛。中央及地方要员全属南北士族或其子弟,“举贤不出世族,用法不及权贵”。
东晋政权的强烈门阀政治性质,是其政治和社会秩序一直比较混乱的主要因素。
司马睿在西晋政府中不担任很高的职务,手里没有很多的军队,在晋宗室中又属疏属。北方士族桓彝以及从山西敌后历尽艰险奔赴建康的温矫同他见面后,都深感其才智平平难孚众望,怀疑其作为首脑后的政府能有作为而为前途忧虑。王导先后同二人讨论形势,二人皆佩服至极,惊呼其为江左的管仲。桓彝事后对另一名士周凯(yi义)感叹说:我同王导谈了话,才知道他颇有办法,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,可以安心工作了。但多数的北方士族仍不免悲观失望,不干实事。一有空闲,相约到长江边的新亭聚会,借酒消愁,相对哭泣,抒发对故乡的怀念。一次,这些名士又到新亭宴会,望见长江滚滚东流,不禁想起从前在洛阳黄河边上宴饮的情况。“周侯(凯)中坐而叹曰:“风景不殊,正自有山河之异”。
皆相视流泪。唯王丞相(导)愀然变色曰:“当共戮力王室,克复神州,何至作楚囚相对”。意思是说:风景同黄河边上一样,只是统治者变了。名士们一个个触动旧情,纷纷恸哭起来。王导正色告诫大家:齐心辅佐王室,恢复中原。怎么能像“楚囚”那样相对哭泣!众名士皆低头认错,佩服王导最有见识,能把大家的士气振作起来。西晋灭亡后,南方的士人受排挤,当官的很少。扬州没有一个士人担任中级官吏,荆州和江南无一人在中央当大官。司马睿到江南大半年了,南方的地主士人都不理他,没有一个人去见他。
王导是一个老练的政治家,看到这种局面很担心,行将建立的政权必须以南方士人为依靠为基础。当务之急是提高司马睿的威望。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,王导为司马睿安排了一次上巳日(三月三日)的盛大出游仪式。司马睿坐上大轿,由一支威武的仪仗队护送。王导、王敦以及北方有名的文士武将皆骑马恭恭敬敬地随行。大街两旁摩肩接踵,观者如堵。
江南的地主代表人物顾荣等也从门缝中窥见了这一盛大场面,极为叹服。相率到路旁拜见。王导向司马睿说:顾荣、贺循是南方士族的首领,任命他们的官职,其他的南方士人自然都会前来归附。王导亲往拜见顾、贺二人,南方士人无不动容。那时在江南的北方士人说洛阳官话,惟王导与南方士人饮宴、聚会、闲谈皆讲吴语。北方士族讥讽王导,说他没有什么长处,只会说吴语罢了。王导不以为意,极力拉拢南方士人。南方的强宗大族顾、陆、周、张及其他士人皆乐同王导来往。
王导宴请陆玩,陆玩回家拉肚子,写信给王导说:我是吴人,吃了你的食物,几乎做了“伧”鬼。王导不以为忤,甚至想同陆玩通婚,遭到婉言拒绝。原来北方士人占据要津,南方士人心怀忐忑。义兴(江苏吴兴)大地主周丑,是氏人齐万年起义中被杀死的建威将军周处的儿子。周玘三次镇压江南农民起义,有大功于西晋。他企图发动暴动推翻执政的北方士人没有成功,恚怒而死。遗嘱要儿子继承父志。
子周勰联合南方士人发动兵变进攻王导,又失败了。王导怕激起南方地主的敌视不予追究。王导后来作扬州刺史,派专官去属下各郡考察。后来听取回报,考察官们相继谈了各郡的政治情况。惟顾和默不作声,王导问他有什么看法。顾和回答说:你是国家的首辅,应该让吞舟大鱼也能漏出网去,何必去计较地方官的好坏。
王导连声说他说得对。士族做了任何不法的事,王导也是不愿听的。王述以“家贫”为幌子谋得宛陵令,一上任就大肆收括,州司检举其贪脏事达1300条。事情闹到王导那里。王导却派人去安慰王述说:你是名士之子,不必担心没有优厚的俸禄,让你当个小小县令,实在是委屈你了。
由于王导处处以大局为重,宽和待人,甚至睁着眼睛不视不法之事,尽力争取各方面的支持并努力维持北方士人间,以及北方士人与南方士人之间力量的平衡,一个以司马睿为号召的各种势力互相利用互为得利的联盟形成了,奠定了东晋政权的政治基础。
那时南渡的士人和农民估计有90万,约占北方人口的八分之一,南方人口的六分之一。这些南来的人统称“侨人”,多按宗族、乡里聚居,地主士人往往成为他们的首领,并以拥有的侨人作为自己的力量。地主要建立产业,农民要种田。南方的士族为了自己的利益排斥侨人。
王导定侨居法,在南方地主势力较弱、人口稀少的地区如丹阳、晋陵、广陵等境内设立侨州、侨郡、侨县,与当地州、郡、县分别建制,各不相属,各有一套行政机构。需要的大批地方官吏,为南来的中下级士族提供了政治出路,又可利用北来的劳动力作佃客、奴仆创立新的产业。
这样做的好处甚多,既有了一支抵御胡人南侵的力量,又可缓和南北士族在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上的冲突。侨人不列人当地户籍,不负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,这就吸引了大批北方劳动人民南下。他们带来的先进生产技术和先进工具,对江南的开发有积极作用。自东晋至隋统一中国的近300年间,南方经济上升,文化科学更远远超过北方,王导功不可没。
王导“为政务在清静”,“群情自安”,即在忽视人民利益的条件下,让有实力的士族彼此牵制,并采取措施满足他们的要求,尽力避免激化这些错综复杂的矛盾。简言之,王导作为南北士族的首领,对上要应付一个姓司马的皇帝,对下要压抑或缓解北方士族间、北方士族与南方士族间,以及王氏势力与司马氏势力之间的矛盾。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困难。王导做到了,且达到“匡主宁邦……朝野倾心”的地步。诚如王导晚年自己所说,人家说我糊涂,将来有人会想念我的糊涂。
317年东晋建立,次年司马睿由晋王称帝。他自己很清楚,不是有力量,而是“司马”这个姓帮了忙。政治上全靠王导,军事上仰仗王敦。中央及地方要员皆视王导脸色行事。司马氏的势力远不及王氏,要想做点事或安置亲信必先衡量得失。呼王导为萧何、为仲父,甚至登御床受百官朝贺时不得不三番四次请王导同坐受贺。
结语
时人有“王与马,共天下”之说。这正好说明王导是东晋的实际缔造者。虽然如此,东晋同北方五胡十六国的大混乱相比,终究比较安定,对人民,对经济发展是有利的。后来的谢安继承王导的政策,实现了统治集团内部的稳定团结,终能以微弱的力量打败了强秦的侵犯,继续保持南方发展的势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