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唐朝的贤相辈出?张九龄的经历是缩影
说起唐代的贤相,很多人会想到房玄龄和魏征,还有接下来的杜如晦、长孙无忌、褚遂良、上官仪、狄仁杰等等;而自安史乱后,后期的大概除了那一直相互死掐的“牛李党争”中的牛僧孺和李德裕,勉强能算上的,怕也就只有一个裴度了,
唐代宰相就权力来说,含金量要比宋代高得多,宋代为了分权,那相当于宰相,或享受宰相待遇之人一大堆,而唐代的宰相又因时代的原因,一般都有着很高的文学素养,尤其在诗歌方面,比如张说、宋璟、姚崇等等,当然,那些靠裙带上位的,如杨国忠一类就算了。
在人们的印象中,这宰相是手握重权,为“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”之人,而且是不分丞相和宰相地混为一谈,其实这是不对的,二者是有很大差别的。
丞相是王朝的具体官称,而宰相并不是具体官职,是一种俗称,
所有的丞相一般都可以称之为宰相,但是宰相不一定是丞相,自唐玄宗始,改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,直至朱元璋废除丞相,而后世则将担任类似工作之人,统统俗称为宰相。
正是在这玄宗朝有个宰相,无论从政治还是文学,都是当世了得之人,他那一句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”,不知迷倒了后世多少人,每到月圆之时,望月怀远之际,这句诗便涌上了亿万华人的心头,每年的中秋联欢晚会上,这肯定也是出镜率最高的诗句,这人便是大唐玄宗时的宰相张九龄。
张九龄,字子寿,韶州曲江人,即今广东省韶关人,进士出身,初授校书郞,后迁右补阙,历官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中书令等要职,是一位有胆识、有远见的著名政治家,他经唐中宗、唐睿宗和唐玄宗三朝,被称作“开元盛世”的最后一位名相,于62岁时逝世,谥文献,世称“张曲江”或“文献公”。
他追溯其为西汉留侯张良之后,这个就权信之吧,他是个神童,七岁便会属文,24岁时即中进士,在这中间有两个人对他的影响最大,一是大诗人沈佺期在岭南为考功郎时,发现了他的才能,第二位更是影响了他一生,这便是他的恩师张说。
张九龄的一生其实很是传奇,他除了最后遭贬谪外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京城做京官,神奇的是,他的人脉是相当的好,除了最后做宰相时,遇到了那著名的坏人李林甫被贬官,不然,他会在大唐的历史上,留下更加辉煌的业绩。
他人脉好,在朝堂上树敌不多,其实这里面有个不太被人所知的缘故,这得感谢他的父亲为他打下的基础。
张九龄的家乡在韶州,再向南便是在唐代时尚未被开发的烟瘴之地了,那儿有个大庾岭,因岭上多梅花,故也被称作梅岭,历朝在那里诗人们留下了很多地诗作,最著名的除了陈毅元帅的《梅岭三章》外,还有就是宋之问的《题大庾岭北驿》,那一联“江静潮初落,林错瘴不开”,引后世多少人的感叹。
通过南雄的梅关古道,是去岭南的必经之路,而当时他的父亲张弘愈在韶州当官,张家为范阳张氏南迁,世代官居于韶州曲江,在当地亦是名门望族。
而当时唐代统治者对于犯官,一般都喜欢贬往岭南,无数曾经朝堂上的高官,名冠天下文士,被贬后都要过大庾岭南下,而他的父亲便在此对这些人都热情款待,广为交结,可以说,他为儿子作了其人生前程的铺垫。
潮起潮落,福祸相依,谁也不了解天上哪块云有雨,一般来说,这些被贬谪之人,都有可能官复原职,或者更加的仕途通畅,而这些来到这里,无论以前是同一阵营还是对立方,在此皆可把酒言欢,一旦北上归京后,那相互间的感觉便会亲近了很多。
张九龄是个耿介之人,在京城为官时,因以“封章直言,不协时宰”,招致了当时重臣姚崇的不满,“道不同不相为谋”,旋即他以秩满为辞,去官归养,回到了岭南,住了约有一年多时间,但他并不闲居,而是想为家乡办点实事,甫到家中,便主持修建了开凿大庾岭,修通了梅关古道。
可别小看这梅关古道,千百年来,这条道路是连接岭南与中原的重要通道,而这条道路的一个牌楼上的对联写着“不必定有梅花,聊以志将军姓氏;从此可同粤海,愿无忘宰相风流”
,这就是流传千古的“九龄风度”。
这条被后人誉之为“古时候的京广线”,不仅为唐代南北交通作出巨大贡献,而且造福子孙后代。宋代大量移民南下,这条路对他们来说是最快捷便当的通衢大道。
这就是张九龄在此聚集起的人脉,当此之时,这可谓是“功在当时,利在千秋”的不世功业,也许,他是在怀念曾经在这条路上过来过往之人。
这其中所结识的贵人中,有据可查的便是沈佺期和张说,当然,肯定还有很多其他的人,这些人在后来张九龄京城为官之时,赋予他多少的帮助和支持我们不得而知,但他从中所受的益处,怕也是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来的。
张说是因为得罪了武则天的宠臣张昌宗被流放到岭南的,当他路过韶州时,看到了张九龄的文章,夸奖他的文章“有如轻缣素练”,能“济时适用”,遂一见而厚遇之。
张说博学多才,是当时文人的领袖,又是朝中多有建树的重臣,他的激励对刚刚走上人生道路的张九龄来说,肯定是极大的鼓舞,而且,张说的门生满天下,当张九龄步入仕途之时,肯定是获益多多。
张说拜相时,张九龄也因为政绩突出被屡次提升,得以在朝廷居高位,张说重病之时多次推荐张九龄为相,玄宗终拜张九龄为相。
在张九龄任宰相期间,大唐王朝虽然处于极盛时期,但同时也隐藏着很多社会矛盾。对此,张九龄提出一系列的改革措施,他轻徭薄赋,重视农桑水利,促进了农业发展。
他忠耿尽职,秉公守则,直言敢谏,选贤任能,秉公守则,不徇私枉法,不趋炎附势,并整顿吏治,敢与恶势力作斗争,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,他还能提拔后进,在当时享有很高的声誉,也使得朝廷面貌焕然一新,续写了开元盛世的辉煌。
大家都了解,玄宗一朝最大的隐患在于安禄山,张九龄一直认为安禄山有谋反之相,他多次上书,请求李隆基诛杀安禄山,他曾直言道:安禄山狼子野心,有谋反的面相,臣请求因罪杀了他以此杜绝后患。
但惋惜的是唐玄宗没有同意,反而说“爱卿不要误害忠良”,没办法,作为宰相的张九龄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了。
张九龄被罢相缘自于那一肚子坏水的李林甫,当时因一个张九龄举荐的人被获罪贬官,李林甫向玄宗进谗言,说张九龄荐人不慎,理应追责其连带责任,于是,张九龄被贬为荆州长史,而他被罢相后,大唐迅速走向了没落,终于爆发了
“安史之乱”,从此大唐王朝一蹶不振。
四年后,张九龄在回乡扫墓时,病逝于岭南家中,这时的唐玄宗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张九龄的话,杀掉安禄山,特遣专使前去曲江悼念张九龄,追赠其为司徒。
张九龄既是著名的宰相,也是当时的一位文学家和大诗人,他同很多著名文士都有交往,也深为他们所敬仰,如李白、王维和杜甫都对他崇敬有加,作有赞美他的诗篇。
他对这些人多有提携,提拔王维为右拾遗,孟浩然为荆州府幕僚,而孟浩然那首著名的“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城”,名为《望洞庭湖赠张丞相》,这相赠之张丞相便是张九龄。
兰叶春葳蕤,桂华秋皎洁;欣欣此生意,自尔为佳节。
谁知林栖者,闻风坐相悦;草木有本心,何求美人折?
张九龄遭谗贬谪后,作了一组《感遇》诗,共有12首,这是冠首之作,诗如屈原之《离骚》,借物起兴,以兰桂自喻,抒发了作者孤芳自赏,气节清高,不求引用之情感。
诗以春兰秋桂对举,点出无限生机和清雅高洁之特征,继而引发出与兰桂同香的山中隐者,赞美其恬淡从容、枕云听泉的超脱襟怀,而此诗的关键之处是最后两句,前面这些都是铺垫,草木的繁盛流香是它们的本色,根本不需要靠美人的折取而扬名,
他在五言古诗方面成就斐然,善以素练质朴的语言,寄托深远的人生慨望,风格俊逸,意境清婉,对扫除唐初所沿习的六朝绮靡诗风,贡献尤大,在中国诗歌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,被誉为“岭南第一人”。
对他的诗,我们最熟悉,应用最多的,当属那首《望月怀远》,这也是《感遇》组诗中的一首,结合他写作组诗的时间,可以肯定,这也是一首政治寓情的诗歌。
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;情人怨遥夜,竟夕起相思。
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;不堪盈手赠,还寝梦佳期。
月亮是中国古时候诗歌最常见的意象之一,想到月亮就会想到故乡,而他这首诗明面上写的是思故乡,但,令他夜不能寐的地方,其实还是他梦牵魂绕的长安。
该诗开篇即意象开阔,景象壮观,是起手高响的典范,这看似平常话的口语,虽平淡无奇,但却有着一股雄浑磅礴的气势蕴含其中,是人人心中有,个个口中无的天籁之句,展现的是诗人深刻的文化底蕴。
接下来无论是诗人的“思”还是“动”,相思的愁绪使他灭烛欲睡,但却怎么也睡不着,于是披衣而坐,冷月高悬,顿觉寒气浸人,长夜漫漫,对应着前面的一个“怨”字,使整首诗都沉浸在一片孤寂哀怨的愁思之中。
月夜相思是传统题材,但没有一首能有这首诗开篇的雄浑,诗人以幽情绝伦的笔触,将自己的深挚情感,在开阔中揉进了缠绵,寓景于情,从而凭添了很多余音袅袅的诗意,让人回味无穷,久久地难以释怀。
作为诗人,张九龄的诗受楚辞的影响较多,既劲炼质朴又情辞委婉,寄托深远,洗尽六朝铅华,可以说是兼有“风骚”的情韵,他夙好山水清赏,喜表现风清月朗的江山与孤高清莹的襟怀。
而且他的诗对王孟山水诗派也颇有影响,他写的大量的山水诗,可以说是开盛唐山水田园诗派风气之先。
作为政治家,张九龄是唐代唯一个由岭南书生出身的宰相,他人品高洁,气度非凡,政治才能超群,足以响彻古今,正是他辅佐玄宗皇帝,续写了辉煌的“开元盛世”。
他举止优雅,风度不凡,自张九龄去世后,唐玄宗对宰相推荐之士,总要问“风度得如九龄否?”足见张九龄的翩翩风度多么地让唐明皇念念不忘!他在李隆基心目的位置非同一般。
“仙鹤下人间,独立霜毛整”,这是杜甫在《八哀诗》中赞叹张九龄的词句,张九龄正是以自己的才情和崇高的品格,在大唐中期,特别是唐玄宗开始享乐为上,作用李林甫这样的弄臣之后,他不忘初心,不趋炎附势,体现的是如后世范仲淹所说的,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”,所以,他无愧于大唐一代贤相的称谓。
虽然张九龄为相只有短短的四年时间,但作为一位“有猷有为有守”大臣的典范,却赢得了一个词叫“曲江风度”,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,而“相国遗风”和“岭南第一人”,这些褒奖之词至今依然还很鲜活……
惋惜的是,现今了解张九龄的人并不是很多,他的形象和诗歌也并不为人所熟知,加上如今郭德纲的德云社中,有个说相声的也叫这个名字,网上一查,都是他这个那个的绯闻,愈发使得至少这一代名相的声名还不如这说相声之人了,好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