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历史上真实的王重阳,虽不如小说中那般神奇,但也是文武全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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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 生
《射雕》的江湖中,从未出现此人的身影,但是纵然早已故去,他依旧是一座丰碑,无人可以逾越的那种。
重阳起全真,高视仍阔步。
矫矫英雄姿,乘时或割据。
不错,此人便是王重阳。
“东邪西毒,南帝北丐”,四人的武功纵然卓绝,在重阳真人面前,不过尔尔。欧阳锋何其毒矣,王重阳以一招一阳指,破了他的蛤蟆功,欧阳锋逃赴西域,从此不履中土。
武林中的重阳子,当然意气风发;现实中的王重阳,亦然不遑多让。
王重阳此人,并不是金庸先生凭空臆造,历史上竟确有其人。
王重阳还是后来的名字,他原名叫中孚,因在家排行第三,还自称作“王三”。
“中孚”两字颇值说道,取自于《周易》中的《中孚》卦,其卦辞曰:“中孚,豚鱼吉,利涉大川,利贞。”
“豚鱼”,就是指猪与鱼;“利涉大川”,有划船之意;孚者,信也,中孚者,中正存内,信义存心也。
这段卦辞的表面意思是,心中充满诚信,就连小猪小鱼都可以感化,所以能够大吉大利。
长辈能给他起这样的名字,说明其家族也颇具儒学传统。王重阳出生于门阀世家,其家族富甲乡里。但此人自号王三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饭馆跑堂儿的。
诸位莫要觉得此名粗鄙,与他之后的自号相比,王三儿竟然还算亲和雅致。
与古往今来的帝王类似,王重阳的出生也充满了际遇。据说他的母亲,做了一个怪梦便怀孕,怀胎二十四个月,小小王三才呱呱坠地。
王重阳是个美男子,声如钟,面若玉,眼大于口,髯长过腹,清风飘飘,紫气郁郁。
虽然不比小说中描述的那般神奇,但王重阳也的确精通骑射,他幼而习武,膂力过人。金庸只说他的武功,绝少提文化修养,现实中的王重阳,文思敏捷,幼好读书,绝对算是文武全才。
不夸张地说,此人比小说中的自己还要厉害。
王重阳在弱冠之年离家,入咸阳府府学,中进士。之后,他放弃文举,参加武举,复中甲科。
需要指出的是,王重阳参加科考的年代,大宋江山正值乱世,金人大举进攻,妄图肃清南宋之统治,除此外,他们还扶持伪齐政权。
有的资料说,王重阳曾经组织起一众人等,试图与金兵抗衡,失败后才慨然入道。但这似乎不足为信,王重阳参加的,并不是宋朝的科举,他也没有为南宋而“守节”。
公元1159年,王重阳年逾48岁,他担任的官职,征收酒税的小吏而已。也是在那一年,金国海陵王完颜亮准备伐宋,大宋的江山又逢乱世,所谓时局动荡,百姓疲敝,举国骚动,当时的情境,大抵如此。
王重阳见死者不绝于道,感年华之逝去,喟然发出掷地有声之语:
孔子四十而不惑,孟子四十不动心,吾今已过之矣,尚且吞腥啄腐,纤紫怀金,不亦太愚之甚乎!
悟 道
上天似乎也格外垂青于,这个失意的中年人。
这年六月的某日,王重阳喝醉了酒,在道路上碰见两个蓬头散发之人。虽然酩酊大醉,王重阳一眼就能看出,此二人样貌惊奇,并非凡人。在僻静之处,他很恭敬地对二人行礼。
那两人果然不是凡人,他们竟还是八仙其二,一个是钟离权,另外一个是吕洞宾。二仙密授王重阳修真口诀,有诗为证:
四十八上始遭逢,口诀传来便有功。
一粒金丹色愈好,玉京山上显殷红。
遇仙事件不久,王中孚改名为王喆,道号重阳子。据后人分析,这个道号即是偶遇八仙的见证,汉钟离道号正阳子,吕洞宾道号纯阳子,王喆于是以“重阳子”纪念之。
王重阳看破滚滚红尘,他抛妻弃子,一路颠簸,向着未知的远方,寻求缥缈的大道。
体面得体的中年人,竟然过起乞丐的生活,他乞食于市,卧眠冰雪。亲戚朋友见其行为愈发怪异,都笑话他,说这个人怕不是疯了吧,还背地里称他为“害疯来”。
王重阳听罢,不但不怒,反而自号曰“王害风”。自己承认是疯子,堵住其他人的嘴巴。但是坦率地说,这个自号比之于“王三”,还是粗鄙了些。
王重阳一路走走停停,来到了终南山上,他终于停下脚步。王重阳在终南县自凿一穴,号“活死人墓”,他独居于斯处,还焚香供奉自己的灵位,上书“王害风灵位”。
身居活死人墓,王重阳作歌自嘲曰:
活死人兮王喆乖,水云别是一欢谐。
道名唤作重阳子,谑号称为没地埋。
他来到此地时,大约四十八九岁,三年之后,王重阳掩埋掉墓穴,到外面结庐筑庵而居。
他就是在“活死人墓”里大彻大悟的。
大道的参悟,所需的时间不一而足,有可能瞬息如白驹过隙,有可能长久似樵柯烂尽。
与世隔绝的环境中,王重阳究竟在思考些什么。善恶因果还是往来报应?我们永远猜不到,但可以肯定的是,王重阳绝然不会思考爱情,他早已抛妻弃子,了却俗世的烦恼羁绊。
那个高傲不群的林朝英,果然也是小说家想象出来的呢。
王重阳身居“活死人墓”,真的就像一个死人,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。王重阳就像是宗教界的牛顿,当那个苹果落到头顶时,他终于大彻大悟了。
王重阳出墓时,其他人更听不懂他说的话了,王重阳“肆口而发,皆尘外之语”,乡邻们都笑着说,这个疯子又在戏谑了。
可是,到底谁才是疯子呢?
授 业
学者任中敏曾作《词曲通义》,谈及词之起源,他是这样论述的:“词源于诗,而流为曲,曲源于词,而流为小曲。”
先有音乐,后有文字,音乐成而文始生,音乐变而文字亦变化,文字成熟之时,与音乐又殊途同归。在这其中,词起了承上启下之作用。
而词类的发展,也是自下往上,从俗至雅的过程。南宋至于金元,文人士大夫多推崇苏轼、辛弃疾的作品,此二人的词作,以雅致著称。
王重阳出生于公元1113年,他学习诗词的少年时期,正值俗词发展的黄金时期。
与其后的文人不同,王重阳独好柳永之词,柳永的词又以通俗出名,通俗到什么程度呢?“凡有井水出,即能歌柳词。”
王重阳崇拜柳永到何种程度?众所周知,柳永的词中有“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晓风残月。”之句。王重阳拿来即用,他还特意写了一首《爱看柳词遂成》词:
平生颠傻,心猿轻忽。乐章集、看无休歇。逸性摅灵,返认过、修行超越。仙格调,自然开发。
四旬七上,慧光崇兀。词中味、与道相谒。一句分明,便悟彻、耆卿言曲。杨柳岸、晓风残月。
笔者绕了一大圈,谈诗词之历史,到底是何种缘由。众所周知,柳永为人洒脱,奉旨而填词,王重阳也作词,尤爱填通俗之词,主要是为了宣扬教义、传道布教罢了。
王重阳的词,兼具音乐性,是可以歌唱的,据史料记载,王重阳的确就是个爱歌唱的道士。公元1167年,54岁的王重阳意欲东游传教。临行之前,他又作了一件颇为惊骇的事情。
公元1167年四月,王重阳“忽自焚其庵”,村民惊异赶来救火,却看见王疯子狂舞于火边,一边舞蹈,还一边歌唱。
不得不承认,王重阳除去武林高手、文人和道士的身份,他还是个音乐家。今天儿童演唱的歌曲中,有诸如“她采的蘑菇最大,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,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”之语。
距今八百余年之前的王重阳,竟也有类似的诗词传世。他曾作《五更出舍郎》,古人把一晚上分成五更,王重阳以一更为一阙,共作词五阙。原文较长,仅摘录第五阙,诸位犹然可以感受,类似今天儿歌的节奏之美:
五更哩罗出舍郎,没堤防,无遮碍,过明堂。
一颗明珠颠倒衮,瑞中祥。昆仑上,放霞光。
认得五般出舍郎,黑白彰,当中赤,间青黄。
哩罗罗睖哩罗哩,妙玄良。玲珑了,便玎珰。
身 死
王重阳云游天下,至宁海州牟平县乃止。在这里他遇到了当地首富马丹阳,王重阳在马氏南园建庵,庵名为“全真”,金庸的武侠江湖中,“天下武学正宗”的全真教名,便源于此处。
马丹阳只是其俗家姓名,他和妻子的道号,在《射雕》中也颇具盛名,两人的道号分别是马钰和孙不二。
马钰是王重阳座下首席大弟子,在《射雕英雄传》中,金庸特意让他首先出场,传授给郭靖全真教内功金雁功。金先生如此安排,其原因大概就在此处。
丘处机等人,听闻王重阳寓居于马宅,欣然前往,请为弟子。威震江湖的“全真七子”,便慢慢聚齐。
需要说明的是,“老顽童”周伯通也有其原型。不过,周伯通未必是王重阳的师弟,更像是他的资助者。公元1169年,王重阳带着四位弟子返还山东宁海州,无地可居。周伯通特意筑“金莲堂”,请其居住。
又过了一年,王重阳在传教途中,忽感体力不支,顿觉大限将至。
在《射雕》中,王重阳知道时日无多,于是假装病死,欧阳锋趁机抢夺《九阴真经》,就在这时,王重阳突然从棺材中跃出,以“一阳指”破了欧阳锋的神功,尔后,他才羽化登仙。
而真实的王重阳,竟也有类似境遇。他临殁之前,特意嘱咐弟子勿哭,王重阳随即口占一首偈语:
地肺重阳子,呼为王害风。
来时长日月,去后任西东。
作伴云和水,为邻虚与空。
一灵真性在,不与众心同。
王重阳颂毕而坐,就在弟子们恸哭之时,他忽而睁开双目喝道:“何止于此?”
王重阳再次嘱咐马钰身后之事,“付之密语,勿轻传之”,交代完毕,他才徐徐驾鹤西去。
王重阳去世后,全真教不断壮大,渐渐成为一大教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