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时花钱买官都有什么讲究?

  这故事的主人公,史书称其为“某”,姑且叫他老某子。他身为中堂,对下属却无限亲切,连对科长、股长乃至股员等微末小吏,他也是老远就露出八颗牙,打招呼打到下属前面去。大清有位叫曹振镛的中堂,做官的诀窍是“多磕头,少说话”;老某子的诀窍则是多点头,少说恶话。点头官老某子,逢上级他点头,逢下级他点头,逢官向官点头,逢民向民点头。这看上去的确是个好官。但是当点头官碰到磕头官,就弄出麻烦了。

  老某子有位同乡—史书上也没有记载他的名字,姑且叫他“铜钱官”吧,因为他的官是铜钱买来的。按大清规矩,花钱买的官衔,要授实职,得等着补缺,等多久,是没定数的,关系硬,花钱多,补缺快,反之则慢。铜钱官听说老乡老某子和蔼慈祥,就向他跑官要官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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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铜钱官带了些见面礼,来求老某子。老某子异常热情(一半源自礼金,一半源自礼节),“降阶相迎”。铜钱官是磕头官,一见老某子,拼命地磕头。拜了三拜,人家来拉你起身,你就可以起身了。铜钱官却不是这样,他头磕得没有打住的迹象。老某子来拉,越拉他越磕头。反复几十回合,出问题了。铜钱官的顶子忽然和中堂的朝珠缠在一起了!中堂刚想发脾气,这家伙磕得更起劲,砰的一声,朝珠被扯散了!这是老某子的朝珠啊,却被扯了个稀巴烂,兆头坏透了!中堂一下子沉下脸,铜钱官也大惊失色,“羞惭无地,勉强辞去”,跑官的事不敢提,灰溜溜回去了。

  老某子与铜钱官因这过节结了仇。老某子所谓的“亲民”“亲官”,都是伪亲善,铜钱官给了他恶兆,他恨得牙痒痒,坐想行思都是铜钱官那副卑劣模样。老某子打算,即使这家伙赴任了,他也要参他一本,浇灭他熊熊燃烧的升官梦,这才解恨!

  铜钱官被老某子那么记恨在心,哪能升官?谁也想不到,恰恰因为这样,铜钱官升官了。

  那天,皇帝喊老某子研究重要人事问题。某省缺一位知府,当地事务繁杂,必须要一位能干的官员,皇帝叫老某子推举。老某子蒙了,那么多官员,他选哪一个?谁都给他送过礼,找他跑官的有几十甚至上百人,他都点头答应了,这时候却一个名字也记不起来。皇帝在旁边催得急,“见其良久不语,颇有怒意”。老某子见此,脱口而出:“臣思此要缺,似非某人不能胜任。”这所谓的某人,“即跌散朝珠之某太守”。

 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件。可外人觉得意外,衙门里的人却未必感觉奇怪。掌握着推荐权或提拔权的人,甲乙丙丁都送钱给他,送得虽有出入,却没有人达到绝对胜出的数目,若只有一个升官名额,你叫他推举谁?他可能一个都不推,反而会推一个莫名其妙的人。

  对老某子做的这邪乎事来说,他与铜钱官有恨,却不是深仇大恨,不过是些小摩擦,若真是恨得要寝其皮食其肉,即使情急中举了他,也可转圜,比如说出铜钱官名字之后,可改口:“非他不可吗?好像不是那回事。”或者次日再上朝,对皇上说自己昨天征集了一些民意,民意对他反应比较大等。总之,若真不想提拔仇人,办法有的是。老某子之所以没再想办法,也是觉得这次失口推举,或谓潜意识推举,是由潜规则支配的。外举不避仇,赢得声誉无数,朝野定然高评:老某子对不喜欢的人也提拔,公正啊!有了这声誉,然后再内举不避亲,不是顺理成章的事?这也叫平衡,秤盘里兜自己人与买官者无数,再把一个对家做秤砣,呀,这称真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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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某子歪打正着,乱推了铜钱官,看似人财两失—失去了用自己人的机遇,失去了赚钱的机会,实际上,他也歪打正着,人财两得了—将对手吸纳进了自家圈子;财也不会少他的,铜钱官随即“馈以厚礼”,另外还得了美名。如是,“中堂亦不复芥蒂”。将敌人弄得少少的,将自己人弄得多多的,这就是某中堂屹立不倒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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