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援与公孙述自幼交好,为什么却去投奔刘秀呢?
建武三年(27年),盘踞在天水(今甘肃通渭县)的军阀隗嚣不知道是该投靠在洛阳登基的刘秀,还是该依附在成都称帝的公孙述,便派马援为使者,近距离地观察一下,看谁更有帝王气象。
马援先去了成都,因为他和公孙述不仅是同乡,还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好朋友,感情非常深厚。在他的想象里,两人见面后就算不至于“执手相看泪眼”,也一定会分外亲热。可实际上,等待他的却是另一番情景。
公孙述身穿耀眼的龙袍,高坐在金銮宝殿之上,两旁武士林立,戒备森严。礼宾官引导马援晋见,并依照规定的宫廷礼节参拜,没等说上几句话,就送他到宾馆休息,并给他赶制布质的平民服装及冠帽。随后,公孙述准备在皇家祖庙中召集文武官员,以及他的老朋友。等到大家都准备就绪,公孙述的御驾才从皇宫出发。盛大的皇家卫队之前,由天子专用的绣着鸾鸟的旗帜和一群驱逐妖邪的骑士作前导,全城都已戒严,老百姓被驱逐。公孙述在御车之上,不断向左右屈身恭迎的官员点头致意,之后开始的宴席上,文武百官的阵容也极为盛大。
跟随马援出使的随从们从没见过如此大的排场,脸上写满了羡慕之情。公孙述对老同学还是很够意思的,当即要封马援为侯爵、大司马。马援的随从们大喜过望,都盼望能够留下来。马援却笑着说,自己还有使命在身,当官的事过后再说吧。
马援的第二站是洛阳,刘秀的实力远在公孙述之上,他不知道这个皇帝会弄出什么把戏。到了洛阳后,等了很长时间,才来了一个宦官引导他入宫,既看不见威风的武士,也见不到助阵的大臣。而刘秀则连标准的工作服—龙袍都没穿,仅用布包头,像接见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,在宣德殿走廊里笑脸相迎。
马援说:“我跟公孙述自幼交好,可我到成都时,公孙述却高坐在金銮宝殿上,命武士戒备森严,而后才传唤我进去。现在我远道而来,陛下怎么知道我不是刺客,竟这样随意地跟我见面?”刘秀笑着说:“你不是刺客,只是一个说客。”两人相顾大笑。刘秀接着说:“先生遨游在两个皇帝之间,使我惭愧。”马援拜谢道:“这不奇怪,当今之世,不但主上选择臣子,臣子也选择主上。”
刘秀深为赞许,对马援也非常赏识,大有相见恨晚之感。马援在洛阳待了很长时间,刘秀接见他达数十次之多,每次谈话都非常轻松,并且无所不谈,有时竟会从早谈到晚。
第二年,马援回到天水,隗嚣询问他的观感。马援答道:“现在天下一片混乱,胜负未定,公孙述不知道招揽天下的人才,排场虽大,器识却小,我看他不过井底之蛙,不会有什么作为。刘秀不拘小节,对人开诚布公,从不高高在上耍弄皇帝的威严,我看他心胸坦荡,器识宏大,前世君王没有人能跟他相提并论。”
九年后,公孙述兵败身死,刘秀却复兴了汉朝,史称“光武中兴”。
当一个人需要外在的排场为自己撑起脸面和威严时,排场越大,越显出他的器量狭小和见识短浅;而越是能谦卑地低下头的人,背后蕴藏的,往往是恢宏的器量。宋代学者刘挚说:“士当以器识为先。”一个人的器度与见识,决定着他成就的大小,甚至事业的成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