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时候高丽和朝鲜是如何以小国之姿游走于各方之中的?
在古时候的东亚地区,在朝代的更迭兴替上,除一般熟知的宋、辽、金、西夏、蒙古、渤海国之外,地处朝鲜半岛上的高丽王朝,面对列强环伺的虎视眈眈,又是怎么因应时局的变化?感兴趣的网友们可以跟着为什么小编一起往下看。
公元8世纪左右,东北亚地区高丽(绿色)、唐朝(橙色)、渤海国(黄色)、契丹、室韦、黑水靺鞨等国家/部落形势图
唐代末年,朝廷對內无力节制地方节度使互相攻伐,对外羁縻的影响力也大幅衰微,地处唐王朝边境、朝鲜半岛上的新罗贵族弓裔起兵反抗新罗、建立泰封国(又称大封国、后高句丽),不久大将王建推翻弓裔,改国号为高丽,经过对后百济的战争与接收新罗敬顺王的“让国”,高丽王朝于公元936年一统朝鲜半岛。
然而,面对高丽西面逐渐崛起的契丹族,尽管双方曾有互赠礼物的友好举动,但当公元926年契丹攻灭渤海国时,两国领土接壤、高丽失去北方屏障,且契丹有逐步向东攻略的态势,开始冲突不断。高丽太祖王建鉴于“契丹尝与渤海连和,忽生疑贰,背盟殄灭,此甚无道,不足远结为邻,遂绝交聘”,意即王建认为契丹曾与渤海结盟,后来又背信弃义将其灭国,不值得交往,遂与契丹绝交,故当契丹于942年送来50匹骆驼时,王建不仅将骆驼饿死,还把契丹使臣30人流放至海岛,从此两国交恶。
当宋朝建立后,高丽光宗便于宋太祖赵匡胤即位的第三年(宋建隆三年,公元962年)遣使入贡,不仅采用宋朝年号,更建立了宗藩关系,这也是高丽从中国五代时期以来一直延续的外交政策─事大主义。宋朝积极拉拢高丽以牵制辽朝,阻其长驱南下全力攻己;另方面,高丽为求自保,亦努力与宋朝交好,宋与高丽之间形成紧密的外交关系。但值得注意的是,高丽观察到宋辽之间的战争互有胜负,自己既需要宋朝的绫绢、锦罗、白绢、礼服、瓷器、金银器、酒、书籍、乐器等大量精美工艺品,促进本国的典章制度、文化艺术发展,又希望近邻的辽朝不会轻易攻己,所以在两强对决时并未彻底的“选边站”或“一边倒”。
高丽有时向宋朝修好、称臣纳贡,有时又迫于辽的军事力量而被迫臣服,奉辽为正朔。台湾史学研究者张幸如认为,高丽反而是自在游走于辽、北宋两强之间,既顾全了辽在高丽的宗主权,使高丽的国防安全无虞,又可得宋朝方面文化与经贸上的利益。这种深具弹性的外交政策,使其不但未变成辽宋二国相争下的牺牲者,反而成为辽、北宋、高丽三国中的最大赢家。
迨女真势力在中国东北崛起、建立金朝,高丽看辽朝国势日衰,随即停止奉辽为正朔的外交举动,并在辽亡金兴的国际秩序变动时刻保持了观望,为的还是秉持“事大主义”:首先要先辨别谁才是该事奉的大国。因此,当宋朝欲重新对高丽国王册封时,高丽予以了婉拒,保持着“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”;辽朝彻底亡于金,金兵大举南下攻宋时,高丽亦拒绝了北宋以经济为诱因的乞援,意味着高丽把国家安全放在首位,文化和经贸需求的顺位只能退后,并在宋、金之间做出了抉择:奉金为上国,并上表称臣、纳贡。这不仅保证自己的国祚绵长、寸土不失,还在辽金战争时取得了保州(今朝鲜平安北道义州郡),百年间无重大战事。
时过境迁,到了元朝末年,虽然蒙古铁骑已无建国之初的威风赫赫,但退往北方草原的北元政权仍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,所以即使在朱元璋建元称帝后,高丽虽出兵元朝在咸镜道的双城总管府、杀死元朝派去的使者、停用元顺帝“至正”年号,亦遣使明朝要求册封、奉明正朔,但在恭愍王遇弒后,再次转向亲元,实行两面外交,如辛禑王在位14年里,高丽先后9次遣使至北元告丧、谢册命、贺节日、贺郊祀、贺改元等;北元也曾10次遣使高丽,或册封,或诏告改元、颁敕,以及企图联合高丽进攻明朝。
在李成桂自立为王、建立朝鲜王朝后,即使“事大主义”依然被奉为国策,但《南风窗》东亚事务观察员赵博渊认为,该国策执行到王朝中后期,未能审时度势、教条化严重,最终演变成不容侵犯与修正的政治正确,凌驾于本国利益之上,最终导致屈辱地与后金签订城下之盟。由于明军积极介入“壬辰倭乱”(万历朝鲜之役),终将日军逐出朝鲜,使“藩邦”得以“再造”。朝鲜举国上下在慕华、事大情感中更增加了强烈的感恩思想,对明朝的认同更进一步,称“万历再造之恩,将百世不可忘也”,并仿朝鲜社稷坛建立“大报坛”,采用祭天的礼仪,但规制却比社稷坛还要高,其隆重程度也远高于宗庙祭祀,以祭祀、纪念明神宗的“再造之恩”。
因此,当明军在萨尔浒之战(1619年)大败,朝鲜仁祖未能认识到后金已崛起成为新的大国,却持续奉行反后金亲明朝的政策,终止与后金的贸易,同时允许明将毛文龙以朝鲜铁山城为根据地,不断袭扰后金,致使1627年、1636年皇太极两次发兵攻打朝鲜,并兵临朝鲜京城汉阳府(今韩国首尔市),朝鲜仁祖只好出走至南汉山城避难,最后出城投降(丁丑下城),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大礼,被迫同意长子、次子至清盛京(今辽宁省沈阳市)作为人质、还需向清朝称臣、朝贡,丧权辱国。
综观高丽、朝鲜两个历史上的王朝,借由“事大主义”,在东亚国际局势变动之际,以小国之姿游走于各方之中、不轻易“选边站”,保持外交弹性,不但保全自身且获得好处。然而,像朝鲜仁祖时选择“一边倒”倾向日薄西山的明朝,后果将是灭顶之灾。